园有喜柿

“林中有丹果，压枝一何稠，为柿已经美，嗟尔骨亦柔。剖心无所有，入口颇相投。”

秋末的柿子树上，一只只熟透的柿子在暖阳下晶莹夺目，如同一个个红灯笼，高挂在秋风之中，配上深秋晕染下五彩斑斓的叶片，让人感到一份无比珍贵的温暖与艳丽。

柿树是中国人庭院的常客。早在晋朝，就有“华林园柿六七株，晖章殿前柿一株”的记载，及至唐宋，文人墨客们更喜在园中植柿。

因为柿子象征“万事（柿）如意”“事事（柿柿）红火”，和灵芝、桃或是海棠花搭配，还能搭出“时时（柿柿）如意”“诸事遂心”和“五世同堂”之类的好彩头来。

凭借着这份吉祥，柿子成为了丹青宠物。譬如一代画坛宗师齐白石先生就极喜画柿，甚至还有一号，称作“柿园先生”。单是他每年春节所画的岁时清供类作品里，就有至少十幅以柿为题材。有一回，甚至还专门画了一幅《柿柿如意图》，以取“事事大顺”的吉意。

柿树令人喜爱的另一个原因或者说更重要的原因是，秋寒之中兀自鲜妍的秋柿，像极了文人们心中那份深藏的执着。失意时的刘禹锡，曾有诗云：“晓连星影出，晚带日光悬。本因遗采掇，翻自保天年。”宦海沉浮原是寻常，人情冷暖唯有自知。在寒逆之中，有志者看到秋柿，就似寻到了知己，火热而坚定的心也有了归处。一生传奇的朱元璋，在当上了开国之君以后，竟敕封柿为“凌霜侯”，可见他也是敬佩柿子之德。

近人造园，就更少不了柿子树了。柿子树除了秋日可以赏果，它丰茂的树形，不论是四时里哪一季都可以增添园中活泼的生机。柿树也是长寿的树种，上了年头的柿树，更显古朴。当年张大千迁居巴西，在当地为自己造了一座园宅，取名“八德园”，这“八德”的说法，就来自于柿子。

唐代段成式的《酉阳杂俎》里记载：“柿有七德：一长寿、二多荫、三无鸟巢、四无虫、五霜叶可赏、六嘉实、七落叶肥大可临书。”加上柿叶泡水可治胃病，也是一德，所以加起来称作“八德”。

八德园是张大千的心血之作，他耗费巨资建设多年，只为营造心中水面松风、竹石幽居的山水画意境，在这意境里，柿子树也是绝对少不了的一道风景。

老舍先生也甚爱柿子树。1950年，他在北京购置宅院的时候，托人特意到西山林场移植了两棵“火晶柿子”树种在庭院里，他夫人就此把宅院唤作“丹柿小院”。他的儿子舒济先生曾回忆：“（柿子树）种的时候只有拇指粗，不到十年树干直径已超过海碗。春天柿花开时，招来蜜蜂数千只，全院一片嗡嗡声，重如轰炸机。秋天满树硕果，非常壮观。” 待到秋天柿熟，老舍还要挨家挨户将之送予亲朋好友，鲜甜的果实带着主人的美意，得者无不欣喜。